一个积极的虚无主义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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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的《月亮与六便士》

看 “一本好书” 第一集《月亮与六便士》有感

我并没看过原作,不过看了舞台剧感触还蛮深的,于是试着先根据剧里的情节先写出来,然后再补原著。

相比之下,“我”的视角会比原著更“月亮”一些,所以还是标个OOC吧


----------------正文--------------


【01】


我依旧能清晰地回忆起第一次见到斯特里·克兰德的场景,他西装革履擎着酒杯,站在他的妻子主办的沙龙的一个角落。克兰德夫人殷切地招待着在场的每一个人,她在人群中微笑着穿梭自如,绣着暗花的裙摆在明亮的灯火下熠熠生光,摇曳起来便像是一朵绽放着的花,昭示着她是这场沙龙毋庸置疑的主角。与她的自信和沙龙中轻松的氛围相比,站在一旁的斯特里却少言寡语,仿佛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主角,和他的夫人站在舞台的两个对立的角落遥相对峙。

自然,这让我早早地注意到他。在我看来,他和克兰德夫人巨大的不同令我好奇,于是在和其他客人聊天的间隙,我便悄悄地观察他。从事证券交易似乎能够忙他做到得体的应付如今的场面,但他偶尔在客人的攀谈中露出应酬式的笑容,和大部分时间的沉默,却让人感到他就像是被看不见的钉子硬生生地钉在了原地,承受着原本不属于他工作。

最终,沙龙的音乐和美酒轻而易举让我把困惑抛到脑后,转而投身到了令人愉快的社交攀谈中。


当时的我并不知道,困惑这个词,会牢牢地和斯特里绑定在一起,以至于每次我回想起这个人时,都会不自觉地拧起眉。

后来,我从伦敦中产的小圈子里听到了关于他的消息:他丢下家庭,带着情人跑去了巴黎。

我相当震惊,可后来想想,却也不必如此震惊。

不知为何,那日沙龙中斯特里矛盾的表现一遍又一遍地出现在我的脑海中。

一切似乎都已经写在了他的沉默中。



【02】

应克兰德夫人的请求,我来到了巴黎的比利时旅馆。

敲开斯特里的房门后,见到是我他似乎非常开心,然而他的表现却出乎我的意料。我没有提起克兰德夫人,只是礼节性地询问他的近况。他的眼睛在肮脏破旧的房间里闪着光,滔滔不绝地讲话。我很困惑,难以想象这个人和当初伦敦沙龙里那个拘谨的男人居然是同一人。

他说他已经很久没有和人说话了。

我曾以为他抛弃妻子只是因为平淡生活的压抑需要有个出口,就如同三天的缄默所积攒的倾诉欲望能让他仿佛变了个人。然而需要积攒的东西,必然有耗尽的一天,只要他受够了这种食不果腹衣衫褴褛的生活,他自然能够回到伦敦,回到他温暖的家庭。


在那个飞着苍蝇的餐厅里我和斯特里不欢而散,我觉得他疯了。

可是直到很久以后,我回想起我们的交谈,他一遍遍地重复着“我想画画”。我才真切地意识到,似乎这是少有的,我们之间真诚的交谈。

我甚至能够确定,他不曾将这些话对任何其他人提起。

我回到了伦敦,再次拜访了克兰德夫人。她的姐姐和姐夫都在,可是她们完全不相信我口中的“没有女人”,然而克兰德夫人却很容易地接受了“我要画画”这单纯的事实,虽然这听起来简直滑稽可笑。

似乎克兰德夫人比我们任何人都早地感知到斯特里的动机,即便这已经超出了她的认知。

她绝望地放弃了她曾经殷切的期望:只希望斯特里回来,心中只剩下无能为力的诅咒。



【03】

五年后,伦敦无聊的生活令人厌烦,我甚至感觉不到自己在活着,于是我收拾行装,动身去了巴黎。

在巴黎我遇见了一个叫德克的画家,他技艺平庸却受有钱人的欢迎,我对他的画毫无兴趣。然而这个人却有着对接触作品敏锐的嗅觉。

我却怎么也想不到,这个人居然和斯特里有着密切的来往。

我差点忘了斯特里这个人。

提起斯特里,德克平庸的脸上燃起了期冀和向往的神情。

这让我想起了第一次在比利时旅馆的餐厅里,嘈杂的背景中,斯特里说起【我要画画】时的样子。两人的脸一瞬间发生了重合,然而却由于德克滑稽的神态而瞬间消散。


通过德克,我再一次见到了斯特里。

他依旧住在比利时旅馆,五年的时间似乎并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什么痕迹,只是在他那件似乎从未换下来的衣服上平添了些许污渍和灰尘。

我以为他五年前说【我要画画】时的坚持也没有变,然而他朝我借钱。

“你能借我五十块钱吗?”

听见这句话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,预判得以实现的窃喜和道德审判后的鄙夷涌上脑海。

我嘲讽地笑了。

然而让我困惑的是(是的,又是困惑,我相信任何人和斯特里打交道,都一定会感到困惑),当我的笑声还回荡在旅馆上方没有消失时,当我还抓着窃喜和鄙夷不肯放手时,有那么一点失望攥住了我,这点失望像是酒馆里嗡嗡作响的苍蝇一样令人烦躁。

我们又一次不欢而散。



【04】

虽然和斯特里联系紧密,然而德克的生活与斯特里截然相反。他和他的夫人布兰奇住在巴黎的一间小公寓里。

我曾经有幸近距离观察过他们的生活,布兰奇是一位称职的妻子,小小的公寓在她的打理下干净整洁,生活像是列车时刻表一般井然有序。

直到有一天我从德克口中得知,他要把斯特里接到家里,原因是因为斯特里病了,他无法放任这位他口中的天才在他的眼皮下死去。

布兰奇拒绝德克把斯特里接到家里来,她一遍遍地拒绝,直到最后,她颤抖着说出她的担忧:

“他会带来厄运的,我们要完了。”


她确实是曾经拒绝过的。

“你以为我会把为一个女人做过一遍的事,再为另一个女人做一遍?”斯特里五年前的话言犹在耳。

布兰奇不曾知晓这些,然而她和所有的女人一样拥有着敏锐的直觉。以她透过德克获得的、对斯特里的些微了解,她知道在她点头同意德克把斯特里接回家中照顾时,她的结局便已经确定了:

布兰奇爱上了斯特里,决定和已经痊愈的他一起离开。

德克滑稽可笑,却不是个傻子,他早早地发现了却只是默默地希望一切会自动回到曾经。然而当布兰奇收拾行装时,他痛苦地决定,把房子让给布兰奇和斯特里。

他爱布兰奇,他无法想象布兰奇和斯特里一起面对食不果腹的生活。

“你们留下,我走。”



【05】

斯特里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漩涡,每个接近他的人都会被这种致命的诱惑所吸引,不自觉地靠近,接着被吞噬。

斯特里以布兰奇的裸|体为媒介,将他的灵感铺在画布上后,布兰奇便不再为斯特里所需要。

然而她真的曾经想要拥有过斯特里吗?又或者是她只是曾经被斯特里点燃过,便再难以忍受曾经平淡的生活了呢?

就像是烟花一样在黑暗的空中炸开般,粉身碎骨换来的一瞬间的明亮,仿佛能照亮世界上每一个角落,以至于在他消失之后,炫目的光彩依旧留在眼前,令人久久无法看清他消失后恢复黑暗的世界。

与此相比,似乎那个在伦敦开了家打印店并维持了体面生活的、曾经的克兰德夫人,比布兰奇要幸运的多。

又或者,平淡的活着,才是真正的不幸呢?



【06】

布兰奇的自杀令德克悲痛欲绝,他回到他们曾经的家,却看到了斯特里留下的布兰奇的裸体的画。

他恨斯特里,德克恨他夺取他的挚爱。

他也爱斯特里的才华,德克的生活漫长而平淡,斯特里的画对他而言就像是即将溺毙的人能抓到的浮木,德克能够抛弃任何东西甚至是自己的尊严以保住这根浮木,就如同斯特里抛弃了伦敦的一切。

于是,德克去找了斯特里,他问斯特里:“你能把这幅画送给我吗?”


后来德克回了老家,走之前邀请斯特里和他一起回去。这都是德克走之前告诉我的,他认为善良淳朴的家乡人能帮助斯特里,他说到这我甚至有点想笑。

如果真的有人能帮到斯特里,那也绝对不会是“善良”“淳朴”的人。

我想,这似乎意味着德克这位斯特里教的教徒,终于试着落入了尘埃。而这竟让我一时之间难以判断,在德克和布兰奇完全不同的结局中,得偿所愿的究竟是谁。


【07】

斯特里也走了,他离开了巴黎。而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令我对巴黎产生了微妙的排斥。

我离开了巴黎,就如同曾经离开伦敦一样。

然而回到伦敦,我竟也发觉,我有些想念巴黎。我拎着皮箱拧开了公寓的大门,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。我仿佛看到了当时收拾行囊逃离这里的自己。

我记得当时我对自己说:这里的平淡令人窒息。


我这才明白,即便我自诩道德和规则的维护者,然而在我不曾体察的时间里,我的心里早已生出一个“斯特里”。

否则为什么我在巴黎曾想方设法说服斯特里回归社会规则中呢?

否则为什么我会因为伦敦生活的平淡而去到巴黎呢?

否则为什么我会因为斯特里假意的乞求而失望呢?

无法开口的嫉妒而已;

毫无自知的羡慕而已;

期待破碎的幻灭而已;



---------------完--------------


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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